[内容速览]自然美丽的泸沽湖边生活着8000多名摩梭人,至今仍有相当大一部分实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习俗…… |
早晨9时从四川凉山出发,汽车随着山势轻快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,翻过海拔3500多米山路弯弯曲曲的磨盘山,穿越密林森森浓雾重重的小金河,太阳斜照在山顶时,就到了天蓝水碧万顷金波的湖边。乘上木船,划行在神秘的蓝色湖面,同船坐着头戴花饰、肩披彩巾、身着白色长裙的摩梭姑娘,湖光云影中,恍然不知自己是穿行在水上还是云中,是天界还是人间。我指着瑶池仙境般的山水,问映在清澈湖面的摩梭姑娘:“这就是泸沽湖吗?”船头的两位姑娘相视一笑,唱起来:“我们的格姆女神用白云为头帕,用彩云为腰带,用泸沽湖为镜子梳妆。”她们的唱答,让我确信是到达了神游已久的泸沽湖。
泸沽湖位于四川与云南交界处,四周群山环抱,绿树葱茏,湖边耸立着庄重的格姆女神山,是摩梭人崇敬膜拜的圣山,与巍峨的后龙山隔湖相望。
自然美丽的泸沽湖边生活着8000多名摩梭人,至今仍有相当大一部分实行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习俗,保持以女性为中心的母系大家庭。在十几人、数十人家庭中只有母子、兄弟姐妹和舅舅外甥等母系的关系,没有与父系相连的夫妻关系、婆媳关系、妯娌关系、姑嫂关系等,独特的家族家庭关系和传继了数千年的古朴社会遗风,被历史学者称为“母系氏族社会最后一块活化石”。
湖上有一座木桥连接两岸村寨,人称走婚桥。近年,当地政府在年久失修的旧桥旁建起一座新木桥,方便走婚的夜行人安全往来
在当今社会急剧变化发展之中,这“最后一块活化石”并不是封闭在与世事隔绝的真空里,它在纷繁多样的大环境里自然风化、分解、融会、演变,在现代社会中背负着“一块化石”的历史命运,在变与不变中沿着自己发展的轨迹前行。
船上唱歌的两个摩梭姑娘长得像是姐妹,一问更令人惊讶,她们竟然就是末代摩梭土司的重孙女,姐姐叫喇二车娜姆,妹妹叫杨次尔娜姆。姐妹俩毫无妆抹的脸晒得黑红,质朴中透出些许男孩子的刚毅之气。别看她们也就是20岁左右的年纪,5年前,为了生活,在年近八旬的曾祖母――末代摩梭土司妃子萧淑明的带领下,与十多个年龄相仿的小姐妹去四川雅安市碧峰峡景区表演歌舞,一跳就是3年。唱歌跳舞对她们来说,似乎是天生就会的事,不算什么问题,生活也比过去提高了许多,但是对妈妈无尽的思念却是每天煎熬着小姐妹们。3年之后姐妹俩终于回到泸沽湖,回到妈妈的身边,现在是景区管理局的员工。说起这段看似平常却不简单的经历,她们在外部世界巨大的吸引、诱惑中,对母亲那种依然无法割舍的挚爱和始终不渝的眷恋,着实让人感动,这是摩梭人血脉中流动着的特别情愫,也是母系氏族社会之所以唯一在泸沽湖延续至今的根本基因。
为我们做了两天导游的阿拉萨达布迟是一个稳重的女孩,在西昌市读的旅游中专,毕业后回到家乡,在泸沽湖景区做导游。她的父母走出了摩梭人的传统,放弃了走婚,朝夕共同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,抚养着他们的4个子女。我问阿拉萨达布迟,在西昌读书几年,没想过留在城市工作吗?她说,也动过这个念头,但生活上离不开家乡,感情上离不开父母,还是回来了。对婚姻问题,她大方地说:我们这个地方小,人少,要想找到合适的伴侣不容易,找男朋友主要是随缘。“现在年轻人普遍使用网络,你能够接受上网交友这种方式吗?”我问。她迟疑了一下,显然是出于对不了解的事物的谨慎,说:“没有上过,但可以考虑试试网络。不过,依我个人选择,当然还是喜欢走婚。”她说,外面对走婚有许多想当然的偏见和莫名其妙的误传,其实摩梭人走婚是以感情为前提,大家自然遵守一种不成文道德规则的严肃婚姻方式,绝不是允许轻浮、随意乱来。与通常的当代家庭比起来,摩梭人大家庭中人口众多,母亲是一家之主,她对稳定家庭生活具有更慎重、理智的责任感。
“末代王妃”萧淑明话说当年
走在风景区公路边,一处看来是近几年新建的全木制宅院里,挂着“凉山州盐源县泸沽湖镇末代王妃府”的牌子,在这里我们见到了末代土司的“妃子”萧淑明。她个子不高,从头到脚一身民族装束,虽说已是80多岁的高龄,岁月在脸上布满了年轮,但看上去依然精神奕奕,头脑清楚,嗓音响亮,可以想见当年英姿夺人的风采。
这位传奇人物原是雅安女子学校一名汉族学生,1943年,正在教室里读书的她被四川军阀选中,当做笼络民族地区地方势力的工具,指定嫁给了泸沽湖摩梭土司做妃,从此命运拐了一个急转弯,停泊在泸沽湖边,曾经荣华富贵,也曾经穷困潦倒。原以为60多年的世事变幻,风雨沧桑,往事不堪回首;没想到,老人十分豁达,与第一次见面的客人谈起往事,并无顾忌,将她大半生鲜为人知的历史讲述得脉络清晰、有声有色。其中,尤为津津乐道的是当年一袭黑衣策马挥枪驰骋在泸沽湖边,好不威风潇洒。
现在,萧淑明是凉山彝族自治州的政协委员,但没有什么“王妃府”,前面所说的挂牌的地方,只是为开展旅游自费修建的一个接待游客的“景点”。
她通常是生活在泸沽湖边自己的家里,那是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摩梭人民房建筑。在院门口,我遇到老人的儿媳,她无保留地带领我参观了家中的几间房屋,并指给我老人的住室,那仅是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木板屋,门上挂着一把铁锁。从窗户破洞往里瞧,昏暗的室内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物品,只有满墙色彩鲜艳的藏传佛教唐卡和画像十分显眼。谈起老人如今的生活,她儿媳说:平时喜欢读书看报,有时也打打麻将,弹弹电子琴。老人有4个儿子,都是当地农民,育有孙辈17人、重孙22人,但不是都和她生活在一起,目前在一起生活的只有8人。
喇友抓扎西是与萧淑明一起生活的孙子,20出头的年纪了,依然十分腼腆,问他的话,一句也没有回答,也不愿与外人交流目光。倒是坐在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,显得落落大方,她说她名叫陈程,重庆人,两年前偶然看到泸沽湖景区在重庆招聘导游,便动了心,毅然离家来到这里工作,生活中认识了“人好心好”的农民喇友抓扎西,现在已经准备结婚了。听了她的故事,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和感慨:同是这个家族,60年后历史又相似地轮回了一次,一个女孩,离开温暖的家庭和熟悉的城市,远到无亲无故的异乡许定了终身。不同的是,这次是泸沽湖神奇地牵引了这桩千里姻缘,并且把决定命运之船的航权完全交在女孩自己的手里。
美丽的泸沽湖边,有绝佳的山水风景,有奇珍的花草树木。不过,最美最奇最让人印象深刻、记忆难忘的是泸沽湖女儿灵动的身影,即使你游旅匆匆与她仅是一面之缘,也会在心底留下引起回忆的清晰印记。
责编:李红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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